Pixar如何制作动画
——专访动画师Andrew Gordon和Carlos Baena
-林方伟-
11年前推出美国首部全电脑制作的动画《反斗奇兵》（Toy Story），今天美国动画公司Pixar已成为全球CG（电脑动画）电影的翘楚，工业的指标。而Pixar更从当年制作动画软件工具，化身为当今最富创意的动画创作公司，其核心动画师傅更从当年的60多位增加到今天的百多人。
上周末（14－16日），本地目前最大型的CG研讨会“CG Overdrive 2006”，就请来Pixar两位动画师（animators）分享制作动画的心得。
他们接受本报专访，揭开了Pixar成功的秘诀及不常对外透露的运作方式。
Andrew Gordon是Pixar动画师队里的“老鸟”，公司制作的七部动画长片中，他有份参与六部，明年就可欢庆十年勤工奖了。
他曾制作过《怪兽总动员》（Monsters Inc.）里机智多谋的单眼绿兽Mike Wazowski，《超人特攻队》（The Incredibles）里人矮但才气比天高的时装设计大师Edna Mode等；《海底总动员》（Finding Nemo）一段Marlin与十三点Dory的对手戏，还让他赢得了视觉特技协会颁发，被视为电脑动画奥斯卡的“动画电影杰出动画制作奖”。
来自西班牙的Carlos Baena是Pixar的后起之秀，他早期参与了《海底总动员》及《超人特攻队》的制作，接着更获得重任，制作了今年上映的《赛车总动员》（Cars）里赛车场的双宝Luigi及Guido。
Pixar闭门运作方式开诚布公
Pixar的前期制作非常认真严谨，从收集资料到设计人物、故事，都下足功夫。
动画片虽先有剧本，可是导演却不锁定（lock down）剧本，故事会随着制作过程不断灵活改变加减，只要是导演觉得故事片段“动”了起来后还行不通的话，即使动画师用尽心血完成了，制作队还是会毫不手软地——砍！
Andrew和Carlos说，Pixar不提倡明星动画师，强调的是团队精神，所以不会放手只让一名动画师全权负责一个人物所有戏份的动画制作。Pixar就像好莱坞真人电影选角（casting）那样，根据每名动画师的强项与特质来分配“戏份”。
Carlos说：“有的人非常会处理悲伤的场面，或内心戏丰富的情节，像我就不行，我的强项是搞笑喜剧，于是就常处理轻松搞笑的场面。但这样或许就会局限一个动画师的‘戏路’了。”
Pixar动画师每天都要开早会，把前一天完成的动画片段呈现给制作群，根据画面设计、人物“演出”、喜感节奏等方面评头论足。
Andrew说：“Pixar动画的运作基本上还是交由导演掌舵，我们通常会制作出不同版本的短片，能给导演及工作人员最强烈反应的版本，就是最终被录取的。做得不好的话，那就像在70人面前掉了裤子一样，很糗很有压力，但这样的工作方式也是Pixar成功的原因。”
Carlos说：“我们的工作环境很好玩，但我们做起工来也特别认真，既是群体合作，也是互相竞争的关系，最终这种建设性的批评与意见对大家的成长都很有帮助。”
Pixar动画“以人为本”
两位动画师认为Pixar的CG动画多年来一枝独秀，是因为他们“以人为本”：不以超炫的动画特技来唬人，而是通过故事、人物、情感，来感动观众。
Andrew说：“虽然在美国，我们的观众群还是小孩，但我不相信动画只是给孩子看，很多大人看了Pixar的作品后，惊喜地发现很多引起他们共鸣的地方。好比《海底总动员》讲的就是一个爸爸学习怎么不过分保护孩子，放手让他成长的心路历程。就是这种认同感驱使我不断地创作动画。”
动画师亲自演出来
让动画“动”起来的，最终让观众动心，首先动画师自己也要“动”。
Pixar CG动画人物脸部表情的丰富，表现出复杂的内心戏，让许多人赞叹不已。你或许不知道的是，这些动画师要从零制作出这些复杂的表情，参考了许多电影电视片段，最终还亲自上阵——自己演出来，然后用录像机拍下来参考。
Andrew说：“在动画界，配音的明星还是皇帝，作为动画师，我们就以他们配好的对白作为指标，但来到表情就得亲自揣摩，捕捉角色的神韵。
“好的动画师是个细腻、敏锐的‘人的观察者’。我们必须了解人的思考及感受事物的历程；懂得台词背后的情感暗涌，而不单只是照搬台词的表面词义。”
Carlos说：“那些对白不多的角色，更考验动画师的想象力、观察力及演技，不是每个动画师都能胜任。因为我们完全亲身参与一个动画人物的创制，因此观众经常可以从人物身上‘看到’幕后动画师的个性、神韵。”
最爱的Pixar人物
Pixar创造了许多叫人难以忘怀，感动人心的CG角色，两位动画师也选出他们最爱的人物。
他不完美，因失宠而失落，嫉妒超酷的新玩具。他虽只是个玩具，但却诚然地充满了人性。
我小时候就跟他一样是个好动儿，我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Pixar传奇的工作环境
Pixar超优质的工作环境，已成了动画粉丝津津乐道的传奇。
当初创办Pixar，现是苹果（Apple）公司总裁的Steve Jobs就曾说过：“要创造出优质的东西，必先要处于一个优越的环境。”
Pixar位于旧金山的总部内有户外泳池、足球场，娱乐室有玩具足球台、游戏机、桌球台、乒乓桌等，让员工松弛身心；茶水间就有超过15种早餐麦片，整个Pixar设计成个让员工开怀工作的自由大学。
公司要电影“以人为本”，对待员工也是如此，给了他们很大的表现自我的自由空间。
Andrew笑说，他曾把自己的办公间布置成舒服的“爱之坐廊”（love lounge），Robert De Niro、Tim Allen还有Steve Jobs都是座上嘉宾。“爱之坐廊”现在又依据他的心情变装成“小赌场”了。
Carlos说：“只要能在指定的时间内交出优质的作品，Pixar一直都鼓励我们根据自己的意愿、作风去做事。这是我喜欢在Pixar工作的原因。我以前的公司规定我早上8点报到，我不习惯早起，在公司几个小时后才活过来。”
都是一群动画顽童疯子
一名参观过Pixar的朋友说，那里所有的员工都以滑轮车代步，high翻（fun）了天。跟Andrew提起这事，他掩脸大笑：“这或许是个大家要营造的神话：啊，Pixar内都是一群动画顽童疯子！事实并不是如此。Pixar办公楼很大，现在我尿急时才会用滑轮车。”
Carlos笑说：“我是滑板仔，所以我是用滑板代步。”
不过Andrew透露，作为一家动画公司，他们的确比传统公司注重玩乐的价值。去年Carlos回西班牙老家度假，他们全体工作人员就花了千多美金，买了装箱用的塑料泡沫填满他的办公间，让他回来后有个“惊喜”。Andrew大笑：“戏耍文化已成了我们Pixar的办公传统。”
身世爆料
Andrew是制作《超人特攻队》里的三寸丁超人服装设计天后Edna Mode的动画师之一。超人首次去Edna家找她设计新战袍的那场戏，就是他的杰作。
记者曾猜测Edna是叱咤好莱坞30年代至60年代皇太后级服装设计师Edith Head与日本Comme des Garcon的川久保玲的结合体，他证实的确如此。
他更爆料说，导演Brad Bird在构想这个人物时，把她设计成亚洲及德国混血儿——因为他觉得德国人超级理性，实事求是，对细节的注意非常精细。因她一半的亚洲血统，美国也有很多亚洲人来跟他说他们最喜欢的人物就是Edna。
导演Brad Bird本想找好莱坞杰出的喜剧老戏骨Lily Tomlin来演Edna，可是他每次在开会时模仿Edna的声音演出实在太精彩，叫人笑翻天，每个组员很难想象除他之外，还有更好人选能炮制出如此“笑”果，结果这位男导演，就为动画史献出最富神采的一次演出了。
Andrew说，为了捕捉Edna的神韵，他还要把自己内在的Camp元素释放出来，揣摩、演出Edna不可一世的尊贵时尚天后神态、手势。他笑说：“做不出来的话，我还会叫太太演出来，让我制作动画时观摩。”
他说：“制作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配角难度高，不过成功后就更有满足感！”Edna在戏里只出现两三场，不过却场场抢尽主角的风头，Andrew一批动画师功不可没！
